趙綺婷原本是寫生藝術家,2012年開始就走遍橫全港18區,以水彩畫記錄即將消失的招牌、建築及街道。近來疫情久久未止,令她不能再自由自在地寫生,終是萌生街頭行為藝術創作的念頭。一連六集的作品是她的新嘗試,每集五分鐘,由她扮演成婆婆、清潔工、派對女孩、新潮伯伯、西裝友及畫家,再在不同的地方默站,拍下短短數分鐘路人對她的反應。
六個角色中,站榮光街的「婆婆」得到最多回饋。土瓜灣鴻福街、啟明街及榮光街的「四合一」重建項目今年正式啟動,而2017年已開始,每年都會到當區寫生的趙綺婷,也認為當區變化很大,「第一年還有很多婆婆主動過來找我聊天,但到上年,我一舉起相機,就會有人衝過來問我在幹什麼,戒心很重」。她扮演婆婆,是因為重建前,她們都會於當區街上擺攤,主動與路人聊天,視街道如家,待路人如親友,象徵一種「有機的公共空間」,但當「婆婆」如今再站在重建區中,就有如一種衰老、逐漸消失的意味。
「被驅趕,也是我的寫生日常。」
在另一個單元,趙綺婷還原寫生時的模樣,她撐起畫架,在大型商場內默站,臨近五分鐘,便有商場保安到場驅趕,趙綺婷笑稱「這也是我的寫生日常」。灣仔囍帖街、旺角波鞋街、觀塘裕民坊等舊區經歷翻天覆地的變遷後,公共空間由集團主導,民間創意可能會因而受限。她要到新發展的社區創作,有時也是不被允許的,「他們會擔心我用的水彩弄髒他們的地方」。她穿上派對長裙拍攝的灣仔春秧街,就依然保留電車與街市「人車共融」的公共空間。
趙綺婷上年曾在中環置地廣場舉辦展覽,畫作以深水埗、石硤尾和油尖旺拆缷的建築為主,在香港金融核心地帶舉辦一個以舊區為題的畫展,趙綺婷很喜歡這種對比強烈的畫面,「有衝突的畫面才會引起大家的關注及反思」。她站在深水埗扮演的新潮伯伯,就是她認為當區缺少的元素,「深水埗兼有新舊元素,但做到新舊集於一身的,真的很少」。香港城市面貌的「新」及「舊」互相都充斥着強烈的排他性,但如果新發展的配套能夠幫助有價值的舊物得以保育,趙綺婷認為那種共融、多元化,才令城市生態發展得更全面。
「不是我這個時代才有的事,
原來香港從來都在『重建』中。」
從執筆到將自己的身體融入作品,「重建」這主題似乎都離不開趙綺婷的理念。在一次展覽中,寫實派大師江啟明向趙綺婷送上自己的畫集,江啟明多幅畫作,如《尖沙咀火車站》及《西貢舊墟》等,都記載了消失的香港面貌,作品也暗藏對城市面貌改變的焦燥和不捨,「原來不只是我這個時代才有的事,香港從來都在『重建』中。」
行為藝術意指藝術家用身體展現不同的感情或意念。近年為人熟悉的作品有已故藝術家 Ulay 與他前女友 Marina Abramović 以愛情為主題《Breathing in/Breathing out》、《Imponderabilia》等作品。香港本地藝術家程展緯也在大圍站親身經歷港鐵外判清潔工的工作日常,並穿着他們的制服並披上黑色垃圾袋,手執一條「祝君健康」毛巾,默站到車站大堂引起大家對外判清潔工的差別待遇,也是引人反思的社會藝術作品。